石竹常夏

(历史)遥不可及

如此正儿八经有深度的学科拟人是真的好厉害啊……

亦能渡舟:

*自设历史,摸鱼
*半夜神智不清可能有错误的梗,欢迎指正
*个人感情杂糅







我从远方走来,亦向远方走去。

远方偶尔指故土,偶尔指遥不可及的理想乡,阿瓦隆和香巴拉不会缺少访客。那些伟大的人精神上抵达乐园,身体却腐朽枯槁。很难界定这点什么,用人类的话来说,算是神交。


我一直存在,在宇宙诞生的那一刻起我便无言地存在。第一个人用石头和木棍雕凿记载过去的影像时,我亦走来。千万年前我尚也朦胧,亦说不确切那是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还是埃及半岛,或者是东方古国黄沙滚滚的大河岸。但我的繁盛确确实实出现在爱琴海岸,在地中海沿岸,曾有最伟大的两个文明。如今追忆起来太过久远,甚至于眼前只有蓝色的海绿色的山,哲思和数学的光辉闪耀。探求真理是智慧的一种形式,而表达真理则由符号负责,当人群中尚矮小、沉默无言但眼神锐利的少年宣布非自然数的存在时,我站在远处。



真理并非不变的,却是唯一且绝对的,时间相信那里有一个解释万物的方式,因而知识于我来说像是工具,他们给我带来解读真理的方式,以探寻其本身。这个过程是快乐的,知识在无尽的存在面前或许也要甘拜下风。但另一些困惑了我许久的事物,远不像公式定理或是超凡的智慧。很多的时候我精于人情世故,又困惑于此,更有“爱”者使我茫然,或许是因我本身所代表的是绵延的时间,本不该有什么感性的光辉闪耀。在瘟疫肆虐的时代里我撑着黑伞漫步于人群尸海,我看到失去孩子的母亲,失去爱人的情侣。前者用生物的话来说不过是“百分之五十遗传基因为自己竹篮打水的投资而感到痛苦”,后者却是更难解释的人类感性。女孩哭得满面疮痍,红的白的青的颜色混杂在脸上,裙子皱成一团,青年的尸体躺在她的膝上,苍白但神圣,而我站在远处。

主教会捏着十字架念诵祷词,鸟嘴医生发放香草,投机取巧者把尸体抬走草草掩埋,这些我都知道,将要知道亦已经知道。我知道这世上有欢乐、愉快、喜悦和希望,亦知道有痛苦、哀伤、麻木和绝望,但我不知道爱。我出现在哪里哪里便有我的容身之所,我不祈求一个苟安,但我没有一颗心。

我决心给众学科写史,他们中或许有人理解感情,因而我给我的朋友们寄去信件,告知我将要去挨个拜访他们。

数学寄信给我,说他可能获得了一颗心,换言之是一条心形函数。心中附了该函数的解析式,在平面直角坐标系中表示为x^2+y^2+a*x=a*sqrt(x^2+y^2) 和 x^2+y^2-a*x=a*sqrt(x^2+y^2),并抒发“真是一条美丽的心形线”云云,让我有足够理由将这不明所以的数字撕成碎片。后来见到数学时,他带着一顶浮夸的高帽,插着一根羽毛,和全身上下金属制品、带着合金单片眼镜活脱脱像一个蒸汽火车头的物理学在一起,趴在低矮的木桌上演算万有引力公式里的常量数值。与心形线同一世纪,卡文迪许后生可畏,让物理学赞不绝口,并获得数学的白眼一双。后来他们争论许久,竟也达成了共识,一致认为牛顿是当世所能存在的最高天才,轮番对其进行纯理科生能用上的最高褒奖词汇。他们在实验室,在教室和大街小巷,自脱离了神学和哲学自立体系后数学和物理成为最接近真理的学科,时代人才顿出,我亦站在远处。

工业革命开始了又结束,然后开始再结束。我有时迷茫,感到随处可去而又无处可去,历史无处不在而又难以察觉。我偶然遇上了生物学,他身着宽大得过分的白大褂匆匆经过我旁边,擦身而过的瞬间我认出了他,并得以拉住了他。19世纪的天空笼罩着第二次工业革命后厚重的尘霾,生物学在实验室里给一只白老鼠静脉注射大量乙酰胆碱。他收到了我的信函,说19世纪最大的生物学成就该是达尔文的进化论和孟德尔的遗传定律,皆是有关传承和维持,他说物种为了延续繁衍是本能,其中爱不过是人才独有的精神维系伴侣忠诚的方式。生物和医学走得近,两人对此话题皆抱有同样的嗤之以鼻,心只不过是由左心房、右心房、左心室、右心室、动脉和静脉和其他许多结构组成的泵,维持的是人这个机器。

“我们都是基因机器。”他最后说。化学推了推金边眼镜表示保留意见,继续埋头做他的小黑作坊工作,制造出批量彩色的黏糊糊的史莱姆瓶,除了好看别无他用。这就是理科爆炸增长的年代,科技日新月异,理论交叠更替,长情这类优良美德似乎被有利的薄情替代,变化多端的世界里爱亦变的无常,多了是闹上离婚法庭的情侣,我站在远处,亦为此迷惑。

在无数个场景里我站在远处,面对欢乐或悲哀遥不可及,那些真实的虚假的最终在时间的茫茫长河里只会被淘洗冲刷消失殆尽,唯有真理在时间尽头永恒。可是有一种情感,他在水中翻腾荡漾,时而消失,但一直伴随时间流淌,其名为爱。

我醒来时英语正坐在书桌前,阅读两首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他先声情并茂地朗诵“爱绝不随短促的韶光改变,就到灭亡的边缘也不低头”,然后翻了几页,高声歌唱“时间总会来夺走我的爱人,只好把惟恐失掉的人抓牢”,随即低下头啜泣,震得茶杯咯咯晃动。

我不理解他突然爆发的哀伤。我站在远处去看,伸手时遥不可及,并且从未有一刻感到胸腔里某一处鸣响跳动。我离真理亦遥不可及。

评论(1)

热度(42)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